上回书说到,管理咨询是用科学的方法应对管理问题。那么,问题是,为什么会有这个行业存在?这是个很本质的问题。根源还出在“科学”上。
随着近代西方科学技术的发展,科学的影响力其实已经逐渐远远超出了我们一般人所认知的范围,不仅包括工程领域,同时也包括文学、绘画、舞蹈等,芭蕾舞者要能够用意识调动腿上的每一块肌肉,而要学习绘画,也往往需要对人体的骨骼与肌肉有专业级的知识,这些如果没有大量的基础科研成果做为支撑,显然是不可能的。当然,科学的力量无远弗届,进而就会有人希望利用科学来指导商业实践。这种科学式管理思想的诞生可以看作是咨询行业的起源。
而作为其起源的标志性事件,可以追溯到1898年,“科学管理之父”泰勒(Frederick Winslow Taylor)在伯利恒钢铁厂所进行的搬铁块试验。其大致内容就是泰勒在伯利恒钢厂对搬铁块工人的工资和劳动效率进行了详细的计算,挑选能力强的工人,提高工资,进行培训,改进流程以节省体力,最终实现工作量和工人工资都得到了大幅提升,而这些效果的产生都是基于对工作的细致观察及量化分析的,这次试验也为其日后发展自己的科学管理思想奠定了基础,并使管理也成为了科学的一个门类。
当然,泰勒还是以一个科学家的身份来研究管理问题的,这还不足以催生一个专门以此为生的行业。管理咨询作为为一个行业,其起源也必然是以一批代表性公司的创立为标志的。关于谁是第一家管理咨询公司,存在着不同的说法,当然主要是不同的自称,比如曾经的创立于1914年的Booz(被PWC收购后称为Strategy &)曾说自己是第一家,而创立时间更早的Arthur D.Little (简称ADL,1886年成立)则说那我当之无愧是第一家啊。这些公司在创立早年在干啥,我没仔细研究过,但基本上大家比较公认的是管理咨询行业始于1926年麦肯锡公司(McKinsey)的成立。在那年,芝加哥大学商学院会计学教授James McKinsey用自己的姓氏在芝加哥创立了一家“财会与管理公司”(accountingand management firm),以会计学的方法帮助企业提升运营效率。
麦肯锡公司的创始人James O. McKinsey
不过,可惜的是,天不假年,他在公司成立后11年就因肺炎去世了,年仅48岁。他在人生的最后几年也在客户公司担任要职以实施自己制订的咨询方案,但跟对方的合作不是非常愉快,于是他为这个行业订立了第一条行规:咨询公司只进行方案制订,不介入具体实施。这个原因也很明显,就像我上次说的,咨询公司的角色就像是企业的健身教练,你没法逼着对方减肥,除非他自己愿意改变。 随后,公司交给了他的两个合伙人:AndrewThomas Kearney和Marvin Bower。这二位分别于1929年和1933年加入公司,据说由于Kearney是公司的第一个合伙人,他还曾经是Bower的mentor。但这二位大神都比较有主见,产生了比较严重的分歧,Marvin Bower认为公司应该进行国际化拓展而且应该雇佣MBA,而Andrew Kearney则认为公司应该先深化本地业务并且启用更多行业专家,这二位争得不可开交,后来只好分家。Marvin Bower获得了公司的名称,即McKinsey,并将自己的一票人马带到纽约,重新成立总部,而Andrew Kearney则获得了公司原来在芝加哥的总部,并用自己的名字重新命名了公司,简称ATK。
麦肯锡公司最早的两位合伙人Marvin Bower(上)和Andrew Thomas Kearney(下)
后来麦肯锡公司率先开始国际化运营,将管理咨询推向全球,至今也是全球最大的管理咨询公司。而ATK(科尔尼)也在生产运营领域树立了很强势的地位,今天也是主要的国际咨询公司之一。
关于ATK,有一个趣闻,就是Kearney本人曾经在1945年受罗斯福总统之邀到中国,改善中国军工企业的生产效率,并由于其卓有成效的工作而在战后被国民政府授予胜利勋章。
Marvin Bower对于今天McKinsey公司的形成和壮大有着决定性的影响,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James McKinsey本人,他也为咨询行业订下了第二条行规:管理咨询公司不能上市。这主要是因为咨询公司应该秉持为客户公司长远利益服务的理念,提供独立的判断,这种判断是不能受到利益的驱使的,而咨询公司一旦上市,由于受到资本市场每年对公司增长预期的压力,就非常可能提出符合自身短期利益但却影响客户长远发展的建议,因此宁可放弃通过上市让自己迅速拥有亿万身家的机会。所以,西方主流的管理咨询公司基本没有上市的,我知道的惟一一个例外就是Mercer Management Consulting,因为经过一些并购操作之后,目前它隶属于一家上市的专业服务集团Marsh & McLennan Companies,而其他本身即为管理咨询出身的公司(即不包括那些其他专业服务领域出身后来兼做管理咨询业务的公司)就没有上市的了。
当然,第三个行规也算是他订立的:Up or Out(不升职就走人)。也就是说公司每一个级别的年限是有一个范围的,一般是2-3年,如果到了时候不能达到升职的标准,就必须走人。这也衍生出另外一个行规:大学毕业生进入公司后一般工作3年左右需要去读MBA,不然也得走人。当然现在这条规矩已经宽松了很多,但咨询公司与商学院之间血浓于水的亲情却早已形成,因此这二者互粉得也很厉害,咨询公司既是商学院的前两大生源地之一,也是MBA就业的最主要行业之一。这己形成悠久传统。
从那时起管理咨询就开始不断拓展自己的业务范围,目前主要的业务可以大概分为以下几大部分
1. 战略类:集团战略、事业部战略、产品战略、市场进入、选址等 2. 组织类:公司治理、内部管控、组织结构等 3. 运营类:供应链管理、成本优化、战略采购、业务流程再造(BPR)等 4. 支持类:尽职调查(DD)等
当然,广义地讲,“咨询”的含义会更宽泛一些,如果想了解,可以到Vault的网站上看一下更详细的分类与各类别内的排名
http://www.vault.com/company-rankings/consul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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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管理咨询所包括的也不仅仅是上表中的ManagementConsulting这一项,而往往也包括Strategy Consulting和Operations Consulting,同时也分别在其他各领域内有不同的覆盖,不过IT咨询和HR咨询往往是另外一个领域,有其他一大票公司。
说回到管理咨询,上世纪50年代中期,另一个从HBS出来的猛人Bruce Henderson也在波士顿创立了一家咨询公司Boston Consulting Group (BCG),后面搞出了著名的“BCG矩阵”(BCG Matrix),就是有狗狗有牛牛的那个。老外一直对宠物和畜牧业极其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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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CG矩阵
当时里面还有另外一个高层叫Bill Bain,本来可以在70年代初接班,但听说是争权失利,所以离开了BCG,创立了Bain。
另外一家老牌的管理咨询公司Booz也是经历了几番离合。开始是Booz Allen & Hamilton (即BAH)的管理咨询部门,而BAH的另外一大块业务就是政府项目的承包商,也就是斯诺登同志所服务的那部分,后来两边分拆,管理咨询这边就叫Booz,独立运营了几年,又被PWC收购,现在叫Strategy &,一个无比奇葩的名字。
后来在80年代初,HBS大名鼎鼎的管理学教授Michael Porter又伙同另外几个教授成立了Monitor,干了30年,其实一直是有很好声誉的,但可能是太boutique的原因,经营不善,先是申请破产,后又被Deloitte收购,现在整个公司叫Monitor Deloitte。我就好奇了,为啥被收购了还能把名字排在前面呢?得到过一个神答复是,英文名的姓一般不都是在后面嘛。噢,索得寺呐。
这个收购方Deloitte,原来是审计公司出身,后来也开展了大量的咨询业务,并成功地进入了IT咨询和管理咨询领域,现在也是最主流的公司之一,尤其是在北美市场。其他有审计血统的公司也往往都会开展财务、IT、管理等方面的咨询业务。
另外还有一个例外,就是主流的管理咨询公司里唯一一家非美国公司,叫Roland Berger (RB),是由德国人Roland Berger博士创立的,最近一些年在亚太扩张得很猛。
综上,管理咨询的江湖格局大致如此,下面是Vault上按声誉排名最好的前15家咨询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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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个总排名往往是北美地区的排名,但事实上在不同区域,各家公司的竞争力也会有很大不同,下面是亚太地区按声誉排名前十的咨询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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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服务的那家经历了很多波折,当然目前也还在前五之中,不过如果是10几年前的话,排名还会更高。有时世事变幻让人很感慨。
关于咨询公司来龙去脉的简介就到这里,下回书会尽我所能介绍一下管理咨询的方法论,即咨询公司是如何解决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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