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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送几单，正为小费高兴呢，半路上冷不定的一阵大雨又泼下来了，满眼一片白花花的雨幕。手里拎着几个包，搞得躲没处躲、藏没处藏。就是躲了藏了也没用，这雨没谱，只不定什么时候停呢，送慢了几顿臭骂还无所谓，好小费拿不到可就真辜负了老天的一番美意了。
手上拎的袋子都是扎紧的，应该不成问题，那就继续送吧。我竖起领子，努力的把自己往牛仔服里藏，继续穿梭在大雨中。开始雨水只是打透了头发，时不时的甩甩头还能凑合；没一分钟眼睛就被糊住了，两只手又要提袋子又要骑车还真没法擦。努力的睁大双眼，努力的辨别路线，继续送。再过了一分钟，冷不丁的一股凉意顺着脖子流到前胸，流向小腹，流向腰际。我靠，看来里外的衣服是都湿透了，已经存不住水了。这就有点欺负人了，我穿雨衣的时候你轻描淡写，现在给我用瓢来泼。一股怒火从心头燃起，禁不住仰头大骂，我XXX，有本事你丫用闪电劈了我！天际边雷隆隆、电隐隐，但没有敢靠近我的身旁。

既然都湿透了，那也没必要再缩头缩脑的了，索性昂首挺胸的吧，起码没那么累。送到下一个顾客的楼前，我刚跳下车，就感觉那股凉意顺着腰跑到大腿上了，然后是膝盖、小腿，脚踝，直奔鞋里去了。在恍惚间，我好像领略到了当年魔教张无忌教主练九阳神功打通任督二脉的感觉，只不过书上写的人家是一股热流在全身循环流动不息，然后就可以视六大门派如无物，我这个是从上到下单向的、凉的，看来今天练的保不齐是九阴真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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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是美金，效率就是小费，顾不上那么多了，提着袋子就往楼上跑。身上的水流到腿上，腿上的水流到鞋里，鞋里的水顺着鞋上的几个小窟窿流到地上，光看痕迹，很有电影格斯拉里面水怪上岸的效果。

敲开顾客的门，顾客吓一跳，挺好的一家中餐馆子，怎么今天改派潜水员过来送外卖了？东西递过去，打开几层包装，里面的饭菜干干爽爽、依然热乎，顾客那是相当的满意，本来小费已经给的够多的了，临关门一转身又塞过来五块。这个还真要感谢W大哥了，碰到这种天气，他总是特意倒着扣一个袋子，然后外面再加上一层，只要是不掉在河里，里面的东西肯定不会有事儿。

回来依然是风雨交加，但心情确实大不相同了。手里没东西骑车很轻松；浑身都透了也不怕再多几滴；今天的小费顶平时三天多，要每天都这样的天气多好啊，我的买车梦想就能很快实现了；昏暗的街道上，漫天的凛冽中，北京来的单车青年劈开雨幕、降雷服电、粪土当前万户侯，打拼着自己的前途。

人生是，美梦与热望，

梦里依稀，依稀有泪光，

何从何去去，觅我心中方向

风仿佛在梦中轻叹，路和人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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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送几单，正为小费高兴呢，半路上冷不定的一阵大雨又泼下来了，满眼一片白花花的雨幕。手里拎着几个包，搞得躲没处躲、藏没处藏。就是躲了藏了也没用，这雨没谱，只不定什么时候停呢，送慢了几顿臭骂还无所谓，好小费拿不到可就真辜负了老天的一番美意了。
手上拎的袋子都是扎紧的，应该不成问题，那就继续送吧。我竖起领子，努力的把自己往牛仔服里藏，继续穿梭在大雨中。开始雨水只是打透了头发，时不时的甩甩头还能凑合；没一分钟眼睛就被糊住了，两只手又要提袋子又要骑车还真没法擦。努力的睁大双眼，努力的辨别路线，继续送。再过了一分钟，冷不丁的一股凉意顺着脖子流到前胸，流向小腹，流向腰际。我靠，看来里外的衣服是都湿透了，已经存不住水了。这就有点欺负人了，我穿雨衣的时候你轻描淡写，现在给我用瓢来泼。一股怒火从心头燃起，禁不住仰头大骂，我XXX，有本事你丫用闪电劈了我！天际边雷隆隆、电隐隐，但没有敢靠近我的身旁。

既然都湿透了，那也没必要再缩头缩脑的了，索性昂首挺胸的吧，起码没那么累。送到下一个顾客的楼前，我刚跳下车，就感觉那股凉意顺着腰跑到大腿上了，然后是膝盖、小腿，脚踝，直奔鞋里去了。在恍惚间，我好像领略到了当年魔教张无忌教主练九阳神功打通任督二脉的感觉，只不过书上写的人家是一股热流在全身循环流动不息，然后就可以视六大门派如无物，我这个是从上到下单向的、凉的，看来今天练的保不齐是九阴真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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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单子多，今天愣是多送了快一个小时。当时是同时打两份工，五点到九点送外卖，十点到两点到洗衣店。这么一耽误可就到下一班工的时间了。顾不上吃饭，匆匆回家拿了几件干衣服包在塑料袋里，背上包就跑。

一路狂奔，因为自行车没有挡泥板，骑快了甩起来的水不断的落在身上（和身下），管不了这么多了，在洗衣店打工的就是有这点好处，不怕把衣服搞脏了。

紧赶慢赶，到的时候还是迟到了十分钟，上一班的小眼睛女孩已经很不耐烦了，嘴里南方话带英语的嘟囔着什么。也难怪人家，从中午开始就在这个蒸笼里面一直到深夜，论谁都想早点回家休息了。我自己也一样，到两点的时候希望店里没有一个顾客，能让我按时下班比什么都强。

匆匆点清物品、办好交接、送走小眼睛女孩，现在店里是我说了算了，翻跟头拿倒立干什么都行，除了放把火把店给点了。

我有四个小时的时间自由支配，第一件当然是换衣服。在卫生间里匆匆把全身所有衣服脱下来，换上干的，这才感觉活的像个人了。人生好像就是这样，地狱和天堂可以在一瞬间轮回。可以在三十秒内由落汤鸡变成一个人；也可能前一小时还舒服坐着，转眼就堕入万劫不复的冰冷深渊，只能期盼着来世遥远的曙光能早些照到自己身上。是世事无常，是人情冷暖，是游戏人生，还是命中注定？我不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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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好干衣服，把湿透的衣服放进洗衣机，然后开始巡视我的一亩三分地。店里只有几个顾客，在门口的椅子上无聊的等着。按照我的经验，今天的顾客不会很多，但应该在十二点左右来几个，因为总有那么一批人喜欢半夜来洗衣服。在那批顾客到来之前，我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这是我的学习时间。

幸好作业放学后全部做完了，现在只需要复习一下。把课本和笔记打开，从头到尾浏览一遍，不熟悉的单词在草稿纸上多划拉几遍，公式定理再默写几遍，最后草草看看明天要讲什么，一个多小时转眼就过去了。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上夜班的顾客如约而至，大概只有五、六个。其中一个老黑可能是耐不住等待，把衣服放进洗衣机以后，交给我三块钱，让我帮他洗好后烘干折叠好。当然，活儿是不能白干的，另给三块算是我的小费。

在洗衣店打工，如果不懒的话，每天帮客人这样烘干和折叠也能挣到点钱，但如果想创造更多的收入，就要调动一点主观能动性了。客人的衣服洗好后是烘干，客人给了足够的烘干钱，而且不会往回要剩下的，如果能用尽量少的钱把顾客所有的衣服烘干，那就意味着装进自己口袋的钱会增加。如何能做到这一点呢？有这么几个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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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写到我的独门绝技的时候，都会很长时间的犹豫一下，是否应该透露这些方法？这次也不例外，我有点犹豫。

过去反动派审讯党员的时候，碰到英勇的那是什么也不会说，碰到软骨头起码也要给上个老虎凳或者来个美人计什么的才能招呢，电影里都是这么说的。我那些吃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经验，没看见什么威逼利诱就这么讲出来，总有点不甘心的味道吧。

先讲几个一般的，看看写到最后时候自己的境界到不到位，或者有没有人给上大刑，再决定是否把所有的都说了，不过分吧。

第一个方法很简单，烘干衣服靠的是烘干机里面的热量。那么选烘干机的时候就要选那些刚有人用过的机器，最好里面还是滚烫的。一台机器从冰冷到滚烫起码要七八分钟的时间，这么一台机热器比起冰冷的来，起码能节省一个二毛五分的硬币。

第二个方法呢，和第一个类似。很多客人烘干的时候往机器里一次塞了很多硬币，有时候衣服全干了，但时间并没有到，碰上性急的客人也会把衣服取出来拿走。这样，机器上还有剩余的时间，只要把你的衣服放进去再按一下启动按钮就行了。这样的例子我见过不少，从几分钟到十几分钟的便宜都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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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呢，本来不想说，因为稍微有点损，但效益最大，不用往里投硬币也能烘干。烘干机有很多种，都是往投币口里投硬币增加时间的。对于稍微老式一点的机器，硬币从投币口进入以后，会拨动里面的一个什么小机构，那个小机构每被拨动一次，能烘干的时间就会增加一些。那么，问题的关键就暴露出来了，我们需要的是拨动那个机关获得烘干时间。硬币可以拨动机关，但唯物辩证法告诉我们，并不是仅仅硬币能拨动机关。好了，只能说到这里了，其实我什么也没说啊，剩下的都是你卓而不凡的想象力的杰作。

到凌晨一点左右，顾客基本都走了，留下的一两个也在收拾，我的清洁卫生时间开始。第一项是打扫洗衣机，用抹布和清水把洗衣机上残留的洗衣粉和各种污垢洗去，检查洗衣机里面有没有没掏干净的衣服。店里一共有十几台大大小小的洗衣机，在我熟练的时候，能在十分钟内完成这个过程。

第二项是我最喜欢干的，就是打扫烘干机。首先擦掉烘干机上的灰尘，检查烘干机里面，今天的运气格外的好，十几台烘干机里面居然捡到了几个硬币和一张十块的钞票。那绿绿的美金，经过水洗和烘干后格外的挺拔干净，闪着一种幽幽的绿光，温暖着我疲惫的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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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烘干机上面都能捡到这么多，我断定下面一定更多了。烘干机下面是接灰尘和线头的，果然不出我之所料，除了个别的机器外，每台下面都有收获，最小的是一分的，然后是五分、一毛、二毛五的，最大的是一块的。烘干机啊，简直就是我的小银行。

打扫完烘干机后，剩下的工作就毫无乐趣可言了。把地面用清洁剂、漂白剂和清水各擦一遍，最后关灯，上好警报器，然后锁门走人。

深夜二点多，骑过清冷的纽约街头，收垃圾的大卡车已经开始出动了。这是收获巨大的一个晚上，单日收入超过了一百美金。天上依然飘着零星细雨，空中有一点薄雾，摸着口袋里的美金，一股醉意从心底缓缓流出。这是不同的，也是普通的一个夜晚。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在等待着我，不管有多少，我想我都能勇敢的面对。缓缓的，心中荡出张国荣的歌声：

人间路，快乐少年郎，

梦里崎岖，崎岖不见阳光，

红尘里，快乐有几多方向，

一丝丝梦幻般风雨，路随人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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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86 买车
经过了漫长时间的学习、考试、失败、沮丧、检讨、阵做、再学习、再考试，终于把梦寐以求的纽约驾照拿到手了，那张印着我照片的小小硬卡片，从某种程度上大大增强了我的自信心，它告诉我，很多初看起来遥不可及的东西，如果自己努力去争取，可能实际距离不是那么遥远。本来这是个好事儿，但驾照拿到手以后，憋也憋不住的就把买车提到了议事日程上了，虽然对我来说车并不是必需品。

在纽约，汽车是一个让人非常矛盾的东西。从到纽约那天起，我已经骑了一年多的车了，生活、学习、打工都可以应付。如果赶上非要去远一些的地方，纽约的公共交通也足可以解决。

骑自行车对我的好处太多了，第一是省钱，不用汽油，不用保险，不用停车费，没有罚单；第二是锻炼了身体，那时候体力真是好，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左右，走路腾腾的，干活嗷嗷的，吃饭呼呼的，四年中只生过非常有限的几次病，一身的肌肉虽然比史泰龙差点，但也错落有致、颇露峥嵘；第三个好处是什么路都可以走，不用等红灯，不管宽窄，不管是否逆行，能看到各种各样的街道、房屋和院落，感兴趣的话还可以停下来看，歪着脖子、抽着烟、嘬着牙花子看，这些都是开车所不可能做到的。我说以上的话，并不代表我是鲁迅先生笔下的那个阿Q，处处要用精神胜利法，把吃不到的葡萄都说成酸的。我心里对开车的好处是再明白不过的了，而且，当我有了车了以后，我曾经有一阵变得无比的懒惰，这么说吧，连倒垃圾那几十米都要开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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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车是有很多好处，但坏处呢，我想最大的痛苦就是天气问题。

首先是下雨。不管大雨小雨，只要地上开始有积水，那就要命了。再一次恶毒抨击美国的自行车，怎么都没有挡泥板呢？后来才搞明白，人家是把自行车当成一种体育运动用品，周末了到郊外骑着玩儿，但我是当交通工具；人家玩儿闲情逸致，我搞烈火金刚，这个差距是无法弥合的。

刚开始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有一次放学正赶上下雨，虽然没带雨衣，但雨并不大，加上穿的厚也戴着帽子，所以就这么往回骑了（不回也不行，打工的时间不能误）。开始的时候没什么问题，颇有点斜风细雨不需归的感觉，正潇洒浪漫着呢，赶上一个大下坡（从Flushing往Rego Park去的话，如果不走高速一般都经过）。看看前后没什么来往的车辆，我一头就向坡下冲过去了。

稍微具备一些物理学常识的人都知道，由于地球引力的作用，我骑车下坡的速度是越来越快的，而且雨水也是从坡上往坡下流的。如果学习过经典物理学的力学部分，那还应该知道有一种力叫离心力。好了，这些知识已经足以充分描述我苦难淋漓的来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