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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的的几单没什么问题，可能是因为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也可能是坏小儿们还在吃饭。街上的节日气氛逐渐显现出来了，家家户户门口的南瓜灯都冒着鬼火，有的还摆几个奇形怪状的稻草人或者骷髅什么的。这些东西摆在院子里或者大门口倒没什么，看着挺有意思的，但放在有些地方就有点讨厌了。



我送的很多外卖都是大楼里面的，需要先进大楼的大门，穿过门厅然后上楼。



刚走进一个昏暗的门厅两步，猛然间就觉出不对了，感觉背后冷嗖嗖的。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在门后两边一边躲着一个人，眼角的余光告诉我两人手里都有家伙。好像瞬间掉进冰河里一样，上次被抢劫的恐惧感一下笼罩了全身，渗进了每个关节。上次人家起码还是面对面的，是要钱不要命。这次躲在门后下手看来是要打闷棍呀。头上挨一下可比被抢几十美金损失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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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被抢已经让我心疼很久了，不单心疼，还有点憋气、郁闷、和愤怒。几十美金对别人可能是个零花钱，但对我很重要。可能是我半个月的生活费，或者几个月的烟钱。一股怒火从心中油然而生，在这最危险的时候，我被迫发出了最后的吼声。不待身后二人有任何动静，我脚下微动，已向左滑出半米。



在一瞬间打算动手的时候，我就已经打定主意，背对着人家，一对二，手里还有饭菜不能打烂，我是处于绝对的劣势。所以上来必需就是杀手，非一剑封喉不可。不等脚下停住，拧腰转身，顺势鸳鸯双飞腿踢向左边人的胸口，在“咔嚓”声中借着蹬踏的反弹之力，全身腾空一个头锤撞向右边的人。



对不起，写的高兴又虚构了一点。从小就看各种武侠小说，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当个侠客，那种好多人都敬着爱着的侠客，然后来个铁肩担道义，长空万里行什么的。可是造化弄人，一点机会都没有。

一进门确实感觉到门后有人了，而且是两个。当时以为肯定又是抢劫的了，连想都没想就先完成了一件事儿。考考大家的思维，我完成了什么？第一选择答案：当时就不敢动了；第二个：狂叫一声，扔下吃的就跑；第三个：吓得尿裤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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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大家不要瞎猜啊。你可以设身处地的想想，在漆黑的夜晚，昏暗幽静的大楼里，假如你以前被抢劫过，现在身后又有2个人要抢你，你的第一个反应会是什么呢？



如果你选一，那说明你不是胆大包天就是胆小如鼠，因为胆大包天的才能这么镇定，胆小如鼠的被吓昏了，肯定也不动；如果你选第二个，说明你是个正常人，有着正常人一样的喜怒哀乐，但你的腿脚还挺利索；如果你选第三个呢，那我就要负责任的告诉你，你对我有意见，憋着坏想看我的笑话。



当我想到抢劫的那一刻，我的反应是，马上一身冷汗就下来了，比发烧时候喝姜汤可乐然后捂上大被子还快。出汗归出汗，脚下确实没闲着，本能的往前一跳，同时转身。门后确实有两个人，一边一个，一边一个人，一边一个假人。左边的是吸血鬼，右边的是木乃伊，和真人一样大小，万圣节的装饰物。



真知道什么叫吓死人不偿命了。有了这次的体验，以后看什么恐怖电影都觉得不过瘾。电影里那都什么跟什么呀，大不了突然敲一声锣，或者从旁边闪出个鬼脸来冲你呲牙咧嘴的，低级，太低级了。真正的恐怖不应该这样的，而是要营造那种气氛，让人自己从心底里毛骨悚然出来。明明什么声音和动作都没有，但让你什么都感觉到了，就像那个大厅，和门后那两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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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的晚饭时间过后，街上和大楼里逐渐热闹起来，孩子们都开始出来要糖了。纽约的小孩子们一般都由大人带着，成群结队的敲邻居的门。这一点和佐治亚有很大的区别，可能是我读硕士的那个小镇子太安全了吧，除了非常小的孩子以外，自己能跑的一般都不由家长带着，就那么一群一群的自己飘荡在社区里，即不怕被抢劫，也不怕被坏人拐走了。



纽约和佐治亚万圣节的另一个区别就是糖果的质量。按说纽约的生活水平比佐治亚的那个小镇子高很多，但糖果的档次很一般。纽约人给小孩的充其量也就是一般的糖，有几块平常的巧克力算希罕了。在佐治亚过第一个万圣节的时候，我的宝贝侄子拎个空南瓜灯出去要了一晚上糖，回来让我大开眼界：基本都是巧克力，还有很多是高级的，最棒的是还有几个一美金的钞票。我侄子当时还很小，本着保护幼儿牙齿的原则，我帮他消灭了大多数高级巧克力。那几个一美金的钞票，则由他的老爸，也就是我的老哥暂时保管。



跑了半个晚上，除了受到一次惊吓以外没什么意外。正骑车在街上呢，旁边开过一辆汽车，刚开过我身边，就从路边的树丛后飞出几道白光砸向那辆车，然后就听见“啪、啪”的响声。那辆车连慢都没慢一下，一加油就走了。我反应的慢，赶紧刹车，原来是有人向路上扔鸡蛋了，没砸在车上的都落在我前面不远的地上。刚才我在大街上见过几个这样的坏小，从路边的商店里买了鸡蛋放在棒球帽里拿着，看来就是干这个的。这个太讨厌了，我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肯定已经看见我了，这要一块儿飞出来几个还真保不齐被砸上。我错就错在停下来了，要是一使劲赶紧蹬几脚，也就跟着那辆车跑了。看来开车的人是真正的纽约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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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跑是跑不了的，而且一跑肯定坏小儿们更来劲，还不追着砸我？打也没法打，我手里没鸡蛋，就是有鸡蛋也是吃的，肯定舍不得扔了。在这紧要关头，平时看军事书籍培养的战斗素养帮助了我。解放军当年不就经常这么干嘛，攻山头的时候喊一声：“一排从左，二排向右，三排跟我来”，敌人一听这么多人赶紧就放下枪投降，出来一看，一共就三个解放军。还是这个好，打仗要动脑子，正所谓“无而示之有，有而示之无，虚虚实实，变幻莫测焉”。我跳下车弯腰，假装从地上捡起什么东西（美国的街道太干净了，还真没有砖头什么的，所以什么也没捡起来），然后口中大喊一声那个F打头的词，冲树丛中做投弹状。



和我料想的一样，在我一声断喝和威武的雄姿前，树丛一阵剧烈晃动，四、五个黑影连滚带爬的向远处夺路而逃。为了加强演出效果和心里打击程度，我再次大喝那个F打头的词，同时原地用力跺脚几下，这下那几条黑影跑的更快了，连头都不回。不回头就对喽，你们一回头我就露馅了。

你们跑，我也跑，平安渡过第一个万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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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88 我的海市蜃楼

初春，

黑夜逐渐缩短。

纽约清晨的气候开始变得更加宜人。

破晓时分，光芒映衬着天际的一抹薄云，晨霞在渐渐扩散。日出方向的高楼大厦很快被包围在这层金光之下。清晨贴近地面的薄雾模糊了视线，反而使近处的景物显得朦朦胧胧，好似海市蜃楼一般的虚幻。

在曼哈顿中城的上空，有一点金光在雾气顶端分明地闪耀，那是帝国大厦的顶端，正反射着这个清晨的第一缕晨光。在那顶端，可以俯瞰整个纽约城，也可以更早地沐浴在晨光之中。

经过几个月的多方探查和反复挑选，我终于买到了自己的第一辆车。在那之前，我曾经设想过很多种在我买到车时候的兴奋表现：我可能会狂喊狂叫，也许会跳起来，或者抱着我的车深情的吻一下。但当那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我却显得异常平静，至少是从表面上。说实话，当时我内心确实很激动、很紧张。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感觉是把整个纽约城都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合适的，我没有理由不兴奋。毛主席说的好：怕就怕认真二字。我想，如果当年日本鬼子用这种努力去找八路，恐怕不管地道挖的多深也不管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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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奇怪的是，尽管非常的高兴，但我的心脏并没有非常剧烈的跳动，我的呼吸依然像往常那么平静而富有节奏。也许，兴奋到了极点的感觉就应该是平静，正如痛苦到了极点的感觉是麻木一般。我兴奋的平静，恰如我痛苦的麻木。

推开地库门，我的车就静静的停在门外，沐浴在越来越浓的晨光中。车的生产厂商是Mitsubishi，车的型号是Mirage，一辆车龄7年，开了7万英里的浅灰色Mirage。

Mirage，翻译成中文是海市蜃楼的意思，我的Mirage，我的海市蜃楼。海市蜃楼应该是虚幻的，可是我的海市蜃楼是实实在在的，它就在我的眼前，我走向我的海市蜃楼，进入我的海市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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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纽约跑了7万多英里的车，你是不能指望用几成几成新来描述的，因为客观的说，这辆车和“新”已经没有任何逻辑关系了。可能很多人都不习惯我这种方式，但无论如何，多数时候我还是愿意实话实说的，正如变形金刚第二集里面的台词：“一个老光棍，爱国却被祖国抛弃……”，虽然不好听，但却是实话。所以，对于我的第一辆车，我认为应该给个实际的描述。一个概念上的，非常大概的、粗略的形容，我认为用几成旧可能更贴切。我的第一辆车，我的海市蜃楼（Mirage）大概有四成旧，也就是说，外表一看就是台旧车，但还可以接受。



在我买Mirage之前和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帮朋友们买过很多二手车，从几百块到上万块的都有，但没有一台的性价比超过我的海市蜃楼，包括我帮老哥挑的那台。究其原因，我认为不能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因为不是给自己买就放水来解释。天地良心的说，我帮谁看车的时候都是抱着近一步丰富实战经验、增长阅历的目的，用百分百的认真态度进行的，但其中真正让我十分满意的案例应该说是乏善可陈，我认为重点中的重点是买主的真正心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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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案例中，有的人只图个面子光，要求车子看起来亮堂堂就行，机械部分好不好可以凑合，我一直认为这是最低级的错误，其恶劣程度只能用愚昧二字来形容；还有的人图名牌，一定要买那些全世界都知道的大牌子，宁可多花点钱也行，对此我虽然不赞同，但用词也不能太恶毒，因为我自己也差点犯过这个错误；还有的人图享受，配置稍微差一点都不行；再有的就是赶时间，好像今天不买到车就活不下去一样（我老哥那台属于类似情况，但时间紧是由于我的缘故，这个故事将在后面交待）。



在这么多买车的案例中，还真没见过比我心态更好的，好到一种近乎流氓无产者的态度：买不买都可以，买了就享受一下什么叫资本主义的奢侈糜烂，买不到就继续我的自行车社会主义艰苦奋斗；价格和机械的可靠性绝对是我注意的要点，至于什么配置，什么牌子都是次要的。所以，我的Mirage（海市蜃楼）表面上看起来肯定不新，里面的座椅也有一些磨损，车窗不是电动的，加速性一般。唯一的几点好处就是价格合理，机械运行正常，省油，东暖夏凉不漏雨。一句话，这个车适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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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很久以前，我就认为成为有车一族是个非常遥远的梦，没想到实现起来这么简单，就是让自己银行帐户里面的数字变小一点就行了。一天之间，我转换了身份，从一个骑自行车的穷小子变成了开车的穷小子。

记得有句名言：“战争的决定因素是人，而不是武器”。对于车子也是一样。一辆汽车，开起来什么品质以及给别人什么印象，关键要看车主的素养。车子买到手了，是台二手车，从里到外、童叟无欺的二手。接下来就看我怎么捣持了。



第一步就是检修、保养。内容包括更换机油、机油滤清器、传动箱液体、燃油滤清器；清洗空气滤清器；给必要的地方上油润滑；检查调整轮胎压力。这一整套忙完，为了求得某种心理上的平衡，我给小C打了个电话：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的车今天升值了”。

电话那头传来小C激动的声音：“怎么会呢?怎么升值的？”

“昨天不是花2000块买的吗，今天又花了二百多保养，所以我的车现在值2200了，哈哈”

能听出来，小C认为我很无聊、很阿Q，因为他好像挂电话时候嘴里说了句“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