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变得无关紧要。而重要的,是你如何养育孩子——
薛涌:当孩子第一个知音
薛涌,耶鲁大学历史学博士,现在萨福克大学历史系教书,悉心观察比较中西教育,著有《谁的大学》、《美国教育阶梯》、《中国不能永远为世界打工》、《一岁就上常青藤》、《学而时习之》等。近日,薛涌接受了中国青年报记者的专访。
记者:薛涌老师,你一直致力于研究中西教育,请问,在国家征求未来12年教育规划纲要的建议之时,你有什么想法?
薛涌:义务教育非常重要,恐怕比大学教育还重要。有些研究认为,人到17岁时个人智力的发展基本定型,再进行教育会提高技能和知识,但对智商发展则效果不大。17岁以前,特别是14岁以前,可塑性则非常强。这时的教育,对其一生的影响是最大的。所以,相应的,学生在高中前的教育最关键。
在这个阶段,家庭教育恐怕比学校教育更重要,如何做好家长是中国国民竞争力的保障。我在波士顿看见一条车窗语录是这样写的:“一百年以后的今天,你现在开什么车、住什么房子、赚多少钱,都变得无关紧要。而重要的,是你如何养育孩子。”
你对孩子呵斥还是与之讨论
记者:如你在新书《一岁就上常青藤》中所说,在中国的大学中,国外开展得很好的课堂讨论效果多半不好,原因是什么?中国迫切需要学习西方好的教育,但总容易邯郸学步,只具其形没有学到其神。在中小学教育中,如何克服权威主义的倾向,培养孩子的探索精神?
薛涌:首先,讨论班在国外开展得是否很好,不能一概而论。我每学期都碰到大量不说话的学生,这是个文化问题。所以我在书中才提到了《不平等的童年》这一著作,所以我才把我的书命名为《一岁就上常青藤》。
所谓常青藤,包括美国东北部最著名的八所大学(哈佛、耶鲁、普林斯顿、哥伦比亚、康奈尔、布朗、达特茅斯和宾夕西法尼亚大学)。我书中用这个概念只是个象征,象征着理想的教育是什么。常青藤学生的素质,特别是在讨论班中滔滔不绝、思如泉涌的那种素质,是从小培养的,不是到了常青藤里现学的。
《不平等的童年》一书从一个侧面印证了这一点。该书揭示出,美国那些教育背景良好的中高产家庭,从小和孩子讲话就特别平等,大家有不同意见要讨论,有时大人似乎连给孩子买什么玩具或衣服的权利都没有,要征求孩子同意。这样,孩子从刚会说话起就和家长讨论问题,他们甚至不习惯于不经过讨论的教育方式。
相反,教育背景比较差的家庭,对孩子则总是用命令的语气说话,家长有说一不二的权威,孩子从小就不知道任何事情都需要讨论才能明白,他们习惯于等着听别人指令。比如最近《纽约时报》上讲黑人社会的问题,其中的一个数据是:94%的黑人女性认为用打屁股的方式对孩子严加管教是必要的。女儿3岁时和我们一起购物,正当她和我们讨论要买什么样的衣服时,旁边一个忙着挑衣服的黑人母亲听到孩子在婴儿车里哭,转过头大声呵斥:“闭嘴!”女儿看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有这等事情。这是典型的“不平等的童年”的对比。
这根本不是经济问题。我们的女儿实际上为了买衣物在和我们开“讨论班”、申述自己的理由。边上的孩子在还不太会说话时就被呵斥“闭嘴!”这样的孩子上大学后你能指望他张嘴讲话吗?他日后成功当然困难了。
中国的问题是,一些教育水平非常高的家长,也习惯于对孩子说一不二、要孩子死记硬背,甚至有“不打不成材”的信念。从小这么教育孩子,怎么可能等他们一上大学就突然会讨论了呢?
讨论是孩子走向社会前的练兵
记者:你一直明确地反对满堂灌的教育方式,甚至主张从小就要给孩子上“讨论班”。为什么讨论班培养出来的学生比满堂灌培养出来的学生要好?
薛涌:这一点,我在教书时也不停地给我的美国学生讲。我让他们想一个更简单的问题:你到公司里上班,大家一起开会讨论企业战略,你凭什么显示出自己的价值?你是坐在那里,就像在应试教育中那样,等着准确地回答问题呢?还是主动提供自己建设性的意见、让大家眼睛一亮?社会也好,雇用你的公司也好,向你要的是你的“点子”、你的创意,没有人那么热衷于检查你到底不懂什么,人家要知道的是你究竟懂什么,有什么可贡献的。
我特别让我的学生查“波士顿咨询集团”(Boston Consulting Group)的网站,看看这种大公司的职员是怎么工作的。根据网站的描写,人家职工的工作方式和大学的讨论班非常相似。比如一家德国汽车公司的老板来问:“我希望在某地建一个生产越野车(SUV)的工厂,你们看前景和风险如何?”这些咨询人则七嘴八舌,从GDP的增长、就业率、消费者的购买力、油价,一直到消费者的环境意识、家庭规模和生活模式以及政府的政策走向等等,几乎无所不谈。你仅仅在汽车制造专业上能准确地回答问题是远远不够的,你需要非常宽广的知识,而且要把这些知识转化为能动的见识、贡献于社会。
所以,比起满堂灌的大课来,讨论班更接近社会实际的运作方式,更有“实战”性,自然也是更有效的教育方式。
家长要给孩子当第一个钟子期
记者:我认为你文章中提到的从小向学生传授成功品格,是因为美国社会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恒定的成功品格,是否这是社会发展过程决定的?成功应该由谁来确定,又该如何确定呢?
薛涌:我知道中国学校教育问题很大。我们当父母的都是这种教育的产物。但家长绝不能等到学校的教育问题都解决了以后,再开始教育孩子。那样的时机是你在任何国家都等不到的。
我的基本观点是,家庭教育比学校教育更重要。中国人普遍有一种习惯的思路:“承担教育责任的主要是学校,学校教育有问题,所以我孩子的教育也有问题。”我则要问:“你为什么总盯着学校?你作为家长,自己干了什么?”
《纽约时报》不久前有篇报道,讲当地一个非常优秀的学校吸引了大量亚裔子弟。结果发现,这些亚裔家长把孩子往学校一放就走人,很少参加学校的活动。其中一位中国母亲在国内时是一家省级电视台的主播,她直言不讳地说:“我们小时候上学,一年家长去学校两次,不过是缴学费拿成绩单而已。孩子有问题时家长才被叫去。”在美国则不一样,越是有教养的家长,越爱往学校跑。有的家长一周两三个小时在学校义务服务;有的家长拿着硕士学位却要辞职主持“家教”。
我在书中现身说法,讲我们夫妻俩如何陪伴孩子。比如孩子练钢琴,一天一个小时,她妈妈3年如一日每分钟都陪着。女儿不满9岁时开始作曲,她创作每首曲子我都在身边。她曾觉得有个乐神在她脑子里唱歌,她要把那歌曲写下来。后来我一听她楼下的琴声响起,就急急忙忙地冲下楼来,嘴里不停地嚷嚷:“呵,乐神下凡了!乐神下凡了!”女儿自然觉得很好玩儿,笑个不停。孩子把你当知音,她才有动力。“钟子期死,伯牙不复弹琴”嘛。
家长至少要给孩子当第一个钟子期,让孩子感受到自己的价值。
我经常告诉女儿,我是如何在上班路上或者早晨醒来时,脑子里一下子响起她写的曲子,我是多么感动、多么快乐!这并不是我编出来的,而是真实的感受。我当父亲的要告诉自己的女儿:她是有多么大的能力来打动我、塑造我的感情世界,这些对我的生活有多么重要!一句话,她面对世界不是被动的,而是主动的,她渐渐意识到自己塑造世界的潜力。
总之,我强调中国的家长应该担负起自己的责任。孩子的教育不能被学校所决定,更不能被你所说的“社会发展过程”所决定。比如,什么是成功,这属于价值观念。孩子的价值观念,首先是从家长那里学来的。你教育她善恶是非,特别是通过讨论让她对这些价值有充分的理解,孩子就对外面的不良环境有相当的抵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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