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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史丹福与柏克莱



史丹福大学和柏克莱大学都在旧金山湾区。前者位于南湾,处在矽谷的中心,后者位于东湾,与旧金山市区隔水相望。从史丹福到柏克莱,大约四十英里,开车不到一个小时。据说,在特别晴朗的日子,站在史丹福的胡佛塔上,目光掠过蓝色的天空和蓝色的海湾往东北方向看,可以隐隐看见柏克莱的卡马潘尼亚塔,我却从来没看见过。以前我在柏克莱,时来史丹福;后来到史丹福,时去柏克莱,常常见到两个学校的两座塔,对她们都别有感情。胡佛塔是微微发红的暖色调,圆圆的塔顶,身形丰满,雍容华贵,像薛宝钗;卡马潘尼亚塔是略略泛青的冷色调,尖尖的塔顶,瘦削挺拔,傲然脱俗,像林黛玉。

薛宝钗和林黛玉是两种美,史丹福和柏克莱也是两种美。

走进史丹福大学,会被一种大气揪住,既肃然起敬,又荡气回肠。一条宽阔笔直的大道向校园深处延伸进去,道两旁是四季葱绿的树林,校园深处是庄严的石头建筑,建筑的后边青山隐隐。史丹福地处柏拉阿图城西边,这大片大片的林子把她与闹市区隔离开来。高大的棕榈树沿路而立,十来米一棵,两边各有近百棵,齐刷刷的,像是迎宾的仪仗队。从棕榈树拱卫的大道迤逦走来,约走大半个英里是一大片椭圆形的绿草地。草地缓缓向深处凹陷,远看如静幽幽一湖春水。到了周末,学生们把球网和栏杆往草地上一插,草地就变成了十几个排球场。无论是什么季节,无论多少人在上边摸爬滚打,草地照旧是绿色柔软毫不受损的地毯。站在草地上,四望开阔,回头看是棕榈大道,往前看是主体建筑,左前方是胡佛塔,都是大家气派。尤其是主体建筑,城堡般坚固,宫殿般壮观,教堂般静穆。置身其中,由不得让人赞叹:这才是学子们的神圣殿堂!

主体建筑是西班牙方院式的,石头砌成,桔红色屋脊,米黄色高墙。屋脊严格对称而错落有致,高墙厚重沉雄而无不通畅。方院的外围和内围都有宽阔的走廊,走廊向外一侧连同走廊之内有数百个拱形门。从主体建筑的正前方走进来,里面是片足球场大小的长方形草地,草地的西南角上站?一组罗丹的人体雕塑。穿过草地,再横穿走廊和它两侧的拱形门,走入一个四面建筑环绕的巨大方院,方院里有个可以容纳上万人的广场,广场正前方有个宏大美观的教堂。从校园门口直线到这里,足有一英里长。

但柏克莱的人未必喜欢这里,他们之中会有人说史丹福校园太堂皇,太正统,太庄重,太压抑了。我就听一位柏克莱的朋友说:“从校门口一路走进教堂,简直让我窒息!”他所羡慕的只是史丹福面积大,校园后边有许多空旷的山野,小路上可以跑步,草地上可以骑马,林子里可以和女友幽会。

柏克莱校园并不小,但作为一个三万多人的大学却显得小了。除非获得诺贝尔奖,才可以在校园免费停车。校园背后是大山,其余三面都是闹市。时常有人为抄近路而从校园经过,流浪汉们也常在这里飘然来去。因是依山而建,所有的教学楼和办公楼都散落在缓缓起伏的山丘上。一切都似乎是随意的,游览柏克莱也不必循?一定的路线,随意而行,曲径通幽,穷其变化,愈能感觉它的妙处。让我们随意而行吧!--登上青草覆盖的山丘,蓦然听到水声潺潺;寻声望去,是林木遮蔽的幽谷;下了幽谷,发现有一座别致的小桥;过了小桥,是绿荫掩映的红木建筑;绕过红木建筑,抬头而望,卡马潘尼亚塔就在前边;走到塔下,向西远眺,海色天光中的金门桥清晰可见;上得塔来,俯视整个校园,才看得出柏克莱也有自己的格局。

如果说史丹福校园四望开阔,大气淋漓,在严整的格局中见变化,那么柏克莱校园则是登坡跃岭,自然随意,在多样的变化中见格局。史丹福到处可以见到棕榈树,高大整齐的棕榈树原本就适合气派堂皇的建筑;柏克莱却很少见到棕榈树,而以各种各样的松树居多。校园北侧的草地上有十多棵苍松,似乎上百年来都在酒醉中生长,不仅枝桠横斜,连合围粗的树干也是东倒西歪,或仰或卧。每棵树有每棵树的醉模样和美姿态,极尽自然随意之妙。倘若只有四、五十个学生来此集会,一棵树下就足可容纳了。树下能坐几十人,树干上能坐十几人。

史丹福大学的建筑以西班牙方院式建筑为主体而辐射开来,花样虽然富于变化,但保持整体的和谐,风格和颜色都是统一的。柏克莱的建筑却是随时代而变化,其中一些更走在时代的前面,特别的前卫。于是,或奇或怪,或美或丑,鱼龙混杂。有次我走进一栋大楼,竟发现这大楼的管道钢筋都故意暴露出来,大肠小肠似的盘结纠缠,乱七八糟,让我大倒胃口。还有那栋一身灰色水泥的玛斐特图书馆我也很不喜欢。玛斐特图书馆的周围有小溪,有草地,草地上有各种花树,玉兰花开的时候尤其美丽耀眼,然而玛斐特那一身灰溜溜的水泥却有些煮鹤焚琴了。也许我这看法不够入流,但德维耐尔大楼却是明显的失败。据说这栋大楼是兄弟俩设计建造的。这兄弟俩随心所欲而各执己见,自始至终互不相让,结果将一栋大楼建成了互不相干的两个世界。如果在这两个世界之间上电梯,虽然电梯上天长地久地贴?告示指点迷津,但还是让人觉得如入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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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克莱和史丹福不仅相貌迥异,性情也颇有不同。

柏克莱大学在自由美国而以自由著称,七十年代初尤其出名。那时全美反越战运动如火如荼,柏克莱是火焰中的火焰。曾经有一度,柏克莱学生宣称建立柏克莱共和国,拒绝悬挂美国国旗。我到柏克莱已是九二年秋末的事,但未进校门,就看到一群学生在校南门口举着牌子游行示威。带我走进校门的教授告诉我,在柏克莱看到游行示威纯属寻常之事,谁也不记得这里发生过多少次游行。几天后,十多个男女学生在校园的广场上当众脱衣,一丝不挂。还有位白人学生,接连多日赤条条走进教室上课。或许你会笑他过于荒唐,但他却是为了他的理念忍受寒冷。这两年柏克莱市政府严禁裸体,光屁股上街的很少看到了,但怪异之事照旧是源远流长。去年春天,有位学生抗议学校用动物做实验,不知怎么就爬上了卡马潘尼亚塔的顶部,而且在塔顶悬挂了一个“人巢”,站在几英里以外都能看到塔上奇景。他接连数日躺在里边,一条吊绳上上下下,吃喝拉撒都由塔下人照应。警察静候在塔下,张网多日,等着拘捕这个为了鸟兽而无所畏惧的人。

柏克莱最热闹的地方是校南门,校南门最热闹的时候是中午。这时候的校南门从里边广场到外边广场,到处都是人流,万头躜动。白黑黄棕,人种不同;五彩缤纷,衣着不同。有人嘶声演讲,周围却无听众;有人登高而呼,只有三两个响应;有人在人群里来往奔走,想把手里打印的“真理”塞给路人,路人却懒得理会。有个黑人每天都在这里击鼓,几个南美州人隔些日子就来小合奏,却都吸引不了听众。一些来自远方的流浪艺人跑到这里献艺挣钱,如果技艺平平,穿着再古怪也拉不住路人的脚步。在我的记忆中,只有校南门口的小合唱兴盛不衰。最初演唱的是九个又野又媚的金发女学生,后来她们大概毕业走了,又有十来个男学生时来献唱,再后来男女混杂,我也分不清换了几批人。古老得发绿的铜校门,不知聆听了多少年轻的歌声。

学子喜欢这里的自由氛围,游客来这里满足猎奇之心,艺人来这里渲泄激情,流浪者也把这里视为乐园。最疯狂的时候是大型乐队前来演奏的时候,这时候台上的艺人手弹、口唱、足蹈、身摆,激情大轰炸,台下的听众跟着燃烧,或鼓掌、或叫好、或唱、或舞,人群里不时会窜出红发的、绿发的人物。到了深夜,乐队早已远去,流浪者还不罢休,一人敲一水桶,直敲得月斜星落。

史丹福却是以静谧为美,很少见到喧闹热狂的场面。偶尔也有艺人的乐队前来演奏,但听者不多,而且其中有一半人都远远地躺在草地上。常常也看到成群的人在一起聚会,特别是学期开始或结束之时聚会很多,但几乎都是聚餐,老师或学生借聚餐的机会细语交谈。这多少也与史丹福的地大人少有关系。与三万多学生的柏克莱相比,史丹福的学生少多了,只有六千多人,而校园的面积却要大出许多。即使有喧闹之声,也似乎被校园的空阔化解了。大草地上,上百人在打排球,站在草地外围却听不到吆喊的声音,声音都被大草地吞吸了。游客络绎不绝,有时豪华客车连绵于棕榈大道,游客之多可想而知,却也感觉不出喧闹,好像游客们也都融入校园了。

整个校园的布局和建筑的设计,都追求的是神圣、高雅和宁静,这或许是形成史丹福校风的最初原因。倘若你沿?棕榈大道走进来,经过两排棕榈树仪仗队式的检阅,走过一片片荡涤胸襟的草地,穿过一个个抚慰心神的拱形门,然后走进宁静肃穆让人屏声静气的教堂,躁动的会沉入平静,狂妄的会变得谦和,放浪形骸的会正襟危坐。

柏克莱自由浪漫,史丹福雍容高雅。柏克莱更多平民气,史丹福更多贵族气。走进柏克莱,让人心醉于自由浪漫的气氛,却可能因为某些建筑的过于随便以及墙上的涂鸦而感到遗憾;走进史丹福,让人神迷于雍容高雅的情调,却可能觉得校园里多了些贵族气。这种贵族气不仅体现在堂皇壮观的建筑上,也体现在学生温文尔雅的言谈上。从前史丹福的学生多是贵族出身,现在也多是富家子弟,柯林顿总统的女儿雀喜儿就在这里读书。史丹福是私立大学,学费高昂,一年两万四千美金,普通人家很难承受。当然,这并不是说钱多就能上史丹福。除了极个学生靠父母捐款进入这所大学,绝大部份都是各个中学的拔尖学生。在美国,史丹福是最难考上的私立大学之一。至于那些成绩优秀而家境不太富裕的学生,则把柏克莱作为首选。柏克莱在公立大学中位居第一,学费比史丹福要低许多,一年大约四千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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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丹福与柏克莱校风不一样,两个学校所在的城市也各有风情。柏克莱所在的城市就叫柏克莱,完全是一个大学城。城的中心和闹市区都在柏克莱大学周围,街道上时不时可以看到各种特别人物,奇装、异服、怪发,商店的装饰以及所买的衣服也是五花八门。好像世界上所有的奇人怪人都来了,所有国家的饮食和服装在这里都可以找到。尤其是校南门前的电报街,人称学生街,简直就是各色人种、各样服饰、各类众生相的大展览。普通小店大都求新逐异,名牌店也极尽随意之美,当然这随意里花了许多匠心。而史丹福所在的柏拉阿图城是有名的富人区,大街上行走的多是白人,商店的装饰和出售的东西也大多考究,极尽高雅之美。餐馆明显的以西餐馆居多,且价格很贵,日本餐馆和中国餐馆只有三两家,其他国家的餐馆就鲜少见到了。到了圣诞节,灯火装饰得铺天盖地,一派豪华气象,街上也是人如流水,但还是让人觉得不如柏克莱城热闹。推究一下,大概热闹不在于人多,而在于人的闹腾劲儿。

周末消闲的时候,在柏拉阿图城品味一下高雅舒适的情趣无疑是种享受,但我更喜欢在柏克莱城感受自由浪漫的气氛。傍晚赶到柏克莱城,先找一家喜爱的或者没吃过的东方餐馆享受晚餐。东方餐馆有中国的、日本的、印度的、韩国的、越南的、柬埔寨的,单是中国餐馆就有几十家,有台湾的、香港的、北京的、江浙的、广东的、山东的、湖南的、四川的,每一家都有几十种花样。吃罢晚餐,去看电影,城中心有五家电影院,有几十几个电影可供挑选。看罢电影,再去酒吧或咖啡店。我最喜欢去酒吧喝黑啤酒,让我微醉微醺的与其说是酒味的新鲜香醇,不如说是酒吧里的快乐气息。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年轻人,所有的年轻人都在无拘无束地谈笑?,身材姣好的侍者在一丛丛人群中来往穿梭,轻快得像水中甩尾的小鱼。来到这里,再紧张的神经也放松了,再严肃的面容也开朗了。

我在开头说史丹福的胡佛塔像薛宝钗,柏克莱的卡马潘尼亚塔像林黛玉。其实我之所以有这种感觉,不只是因为两个塔的形状,更是因为两个学校的校风和两个学校所在城市的情致。史丹福连同她所在的城市柏拉阿图城有些像薛宝钗,美丽、典雅、庄重,然而少了点活泼泼的生气和热辣辣的情味。你几乎可以说她完美无缺,但是完美无缺也许就是她的缺点了。这就像皮肤白晰、完美无缺的美人,脸上缺少一颗黑痣,有了黑痔就真切了;鼻子也不必是希腊式的完美,向上翘一点儿或许就俏皮了。柏克莱连同她所在的城市有些像林黛玉,叛逆味浓,小脾气多,有时失之偏激和尖刻,但是她美而多情,美而活泼,让人遗憾的小毛病也使她更加真切。当然,这两个“但是”也可以反过来说。就像许多男人不知道自己更喜欢林林妹和宝姐姐一样,我也不知道我最喜欢史丹福还是柏克莱。如果一定要回答,那我要说宝姐姐更适合做妻子,而林妹妹更适合做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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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在史丹福教书还是在柏克莱教书,都是非常愉快的事情。学生们一点就透,举一反三,玲珑剔透,聪明得让我感动,领略他们的聪明就像领略美丽动人的风景,赏心悦目。柏克莱学生多,课堂规模也大,教室常常爆满。一教室的精灵,再来一两个放浪不羁的人物,课堂气氛就哔哔剥剥的要爆炸了。我上课不坐椅子,满堂游走,有次想坐一坐,却发现我的椅子上端坐?一位学生。他头皮剃得发青,只留三撮头发,活脱脱一个漫画中人物。我怔了怔,忍不住笑起来,全班跟着大笑,三撮毛也张开嘴巴笑,一张嘴巴占了半个面孔。还有一次我在椅子上偶尔落坐了一下,突然觉得右脚在讲桌下碰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才发现有个学生怡然自得地仰面躺在讲桌下听课。我弯腰笑着向他提问,他的声音从桌子下边传上来,回答得又准确又俏皮,引得全班学生乐不可支。在史丹福上课,一个班通常只有七、八人,学生大都很文静,也没有三撮毛之类的特别人物,课堂气氛相对来说没那么热闹。但老师一逗引,他们的活泼和幽默就爆出来了。有一天,中文课讲的是交通问题,我让七个学生一起讲一个塞车的故事,每人至少说五句,轮流往下讲。第一个同学讲到交通大堵塞,汽车好像掉在了泥里不能动弹。第二个同学紧接着说:“没关系。我给我朋友打电话,他是一家电脑公司的老板。他一听我塞车了,就派直升飞机来接我。几分钟后,直升飞机降落在我塞车的地方,从上边走下来一个漂亮的小姐。她对我说‘你不要着急,我带你去海边一家餐馆吃饭’。我上了直升飞机,跟她一起去了海边。”故事急转直下,苦恼变成了浪漫,大家听得直笑。这时,第三个学生又接着讲:“我和她吃了饭,心里想着下一个浪漫的计划。可是她说:‘老板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完了,现在我送你回去吧!’我以为她送我回家,没想到她把我送回塞车的地方,然后就飞走了。我回到车上,汽车还是不能动弹。”他说得一本正经,大家已经笑得喘不过气来了。

与其说不同性情的学生选择不同的大学,因此让不同的大学更具不同的风貌,不如说不同的校风给彼此的学生以不同的影响,使他们表现出不同的性情。二十左右的学生是最容易受环境影响的。如果一个史丹福学生当初选择的是柏克莱,他或许会多几分自由浪漫;而一个柏克莱的学生当初选择的是史丹福,他或许就多几份温文尔雅。几年前我曾碰到一位柏克莱学生的父亲,我说他的儿子非常活泼,他听了很吃惊,说儿子在家里话也懒得说,可见是他这个父亲管得太严厉了。不久前碰到一位史丹福女学生的母亲,她向我绘声绘色地讲女儿的故事。她说她女儿和一位同学乘船游三峡,船上有四个年轻人要和她们斗酒,结果那四人都被她们灌醉了,第二天羞得不敢露面。我听着她的故事,脑子里浮现着她女儿在教室里娴静端庄的样子,惊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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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这么多,只是把史丹福和柏克莱这两个西海岸的名牌大学比较而言。如果把史丹福和东海岸的哈佛、耶鲁和普林斯顿相比,那史丹福的校风就显得非常自由浪漫了。四季都是蓝天、活跃开放的加州本来就比时常阴云笼罩、传统味道浓厚的东海岸多出几份自由浪漫的气息,而在东海岸和西海岸的大学里,这种反差表现得尤其明显。有位普林斯顿的朋友来史丹福,感觉就和柏克莱的人大不一样了。当开车沿?史丹福校园的棕榈大道长驱直入的时候,他忽然一声惊呼:“真有开放的气派!”他说与史丹福相比,普林斯顿、哈佛等东海岸大学的校门都显得太狭小太保守了。晚餐的时候和他闲聊,说到我的学生在课堂上的一件事。那天,教中文教到“将来”、“打算”之类的词汇,因此问学生将来有什么打算。结果,八个学生中有五个学生的回答是开公司或当老板。普林斯顿的朋友听了这故事大发感慨,说这样的事情在普林斯顿是不可思议的。他忽而赞叹西海岸的开放气息和矽谷的创业精神,忽而又说史丹福的学生未免有些急功近利了。

也许,史丹福只有和柏克莱相比,才显得不够浪漫和疯狂。不过,一年中至少有两个夜晚,史丹福比柏克莱还要浪漫,还要疯狂。

一个夜晚是每年秋天新生入学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这天晚上史丹福的学生必定举办相传多年的传统活动,叫做“圆月方院”(Full Moon On The Quad)。参加者本来应该以新生和毕业生为主,但其他年级的学生乃至已经毕业几年的学生也会纷纷涌入,方院正中的广场上多达三、四千人。主题看似庄严,--毕业生吻别新生,让他们真正融入史丹福;但实际上是人人见到自己喜欢的新生就去吻一口的浪漫喜剧。最受欢迎的漂亮女学生或者体育健将,一晚上会接到上百个异性的飞吻。月色皎皎如雪,溶溶如水,人人面目清晰,谁的脸红了都看得出来。夜半尽兴而散,回到宿舍继续苦读,第二天的校园也依旧回归静谧和庄重。
  
另一个夜晚也在秋天,是每年史丹福与柏克莱举行橄榄球大赛的前一个晚上。这天晚上史丹福会表演歌舞剧,内容都是嘲笑挖苦柏克莱的,而最后一个压轴戏总是由校长出演。歌舞剧后,乐声高奏,人人欢呼起舞,极尽狂欢,大赛的激情提前爆发。据说,一百多年前史丹福就有这个传统。那时,柏克莱是名牌老大学,而史丹福尚为年轻,所以后者就瞄准了前者,要超过它。近几十年随着矽谷的崛起,作为矽谷地理中心和人才摇篮的史丹福也水涨船高,在许多方面已经超过了柏克莱。从前是柏克莱被称作“西哈佛”,现在人们所说的“西哈佛”已经是指史丹福了。史丹福的一些学生更觉得自己的学校还要胜于哈佛,他们说,史丹福与哈佛在教学和科研等许多方面的得分难分轩轾,如果再把体育运动纳入评比大学的标准,这方面平平的哈佛就明显不如史丹福了。史丹福可以说是美国的一个体育重镇。接连几年,全美大学的体育总冠军杯Sears Cup都由史丹福获得。每次奥林匹克运动会,史丹福的学生和教练都为美国或多或少赢得了金牌。如果史丹福作为一个国家参加奥林匹克,她的排名也在前十四名之内。

史丹福的橄榄球队和柏克莱的橄榄球队并不是两个学校体育项目的强项,但因为两校长达上百年的竞争关系和橄榄球赛的传统而成为双方最关心的比赛。

每次比赛,两校都是倾尽全力,决一雌雄。运动员和学生自不必说,许多家长、校友、甚至两个学校所在城市的居民也纷纷出来助威,容纳七、八万人的体育场座无虚席,呐喊声、鼓乐声如山呼海啸,观众和运动员一样紧张,看场和赛场一样激烈。

两个学校都有各种各样的啦啦队,最显眼的啦啦队是手执彩球舞着纤腰美腿的女学生和声势浩大的乐队,史丹福的乐队尤其出名。每次一开场,这支乐队就先发制人,乐声排山倒海。史丹福能接连多次稳操胜券,当有乐队的一份功劳。但有一次,史丹福球队却因它的乐队吃了败仗。那次比赛直到最后几秒钟史丹福也只是微弱领先,当柏克莱队把橄榄球高高抛在空中眼看就要飞出界外的时候,史丹福乐队认定柏克莱队员接不住球,情不自禁地冲到球场上。结果,柏克莱的队员接住了球,而史丹福的队员被自己乐队的人阻挡住了而无法追赶,眼睁睁地输了球。

两个学校的橄榄球赛近几年愈加激烈,啦啦队的恶作剧也越来越多,几乎每年都要发生风波。有时候双方的啦啦队会在比赛中间休息的时候跑到球场上组成游行队伍,做出各种字形,取笑对方。甚至有人恶作剧地脱下裤子,把光屁股对准对方的橄榄球队或啦啦队。柏克莱几乎每次都输,有些啦啦队员气极闹事,警察的身上也被砸上了鸡蛋。于是,这些啦啦队员就不得不蹲几天监狱。记者前来采访拍照,上了报纸,照片上的神气仍然颇为壮烈。

史丹福的吉祥物是圣诞树,柏克莱的吉祥物是北极熊。球赛之时,双方啦啦队各有一人穿上以本校吉祥物制作的道具,俨然如统帅和旗帜。穿道具的人在观众席上跳一跳,道具所代表的一方就会万众欢呼。有一年橄榄球赛在柏克莱举行,史丹福再次获胜,穿圣诞树道具的史丹福学生在球场活蹦乱跳,结果被柏克莱学生打翻在地,道具也被抢去了。去年大赛尚未开始,柏克莱学生就盗走了史坦福的圣诞树道具。逼得柏克莱校长亲自查问,学生才把道具还给史丹福,大赛才如期举行。凡此种种之事,经媒体一报导,两校的橄榄球赛就更加沸沸扬扬,因此也更刺激人了。

人都有竞胜之心,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尤其如此。大学学生都是二十岁左右,这些年轻人的竞胜之心凝结起来就是一个学校的竞胜之心。相距较近的两个名牌大学,很自然的会彼此争胜。美国东海岸的哈佛大学与耶鲁大学,英国的剑桥大学与牛津大学,日本的东京大学与早稻田大学,莫不如此。十年前我在北京大学上学,北大的旁边就是清华大学。不论这两个大学换了多少届学生,彼此间的相互争胜始终是一样的。连国家教育部拨款,也要同等对待。去年底我去台湾新竹市科学园区,在台湾清华大学和交通大学各有一场演讲。在清华我听说交大无帅哥,在交大我听说清华无美女。交大校长笑着对我说,两校每年都有梅竹篮球赛,交大的学生喊“脚踩青蛙”,清大的学生喊“清除交通”。

史丹福和柏克莱是同一个地方的两个名牌学校,而校风不同,性情有别,彼此就更不免要争胜了。此是寻常之理。况且,越是不同才越显风格,越是争胜才越见生气。史丹福和柏克莱原本就是相映生辉的,史丹福使柏克莱更显得自由浪漫,柏克莱使史丹福更显得雍容高雅。即使是比赛中的打打闹闹,也给双方增加了生气和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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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章,领略了两所名校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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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 two dream schools, than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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